當初，她躺在病床之上，哪裏都沒有辦法去的時候，心裏面，全是這個念頭。

不，還有一個心願。

慕晨曦忍不住有些恍惚的笑了一下，可是這個心願，恐怕是永遠都實現不了了。

那就是——

“小曦。”

慕晨曦嚇了一跳，下意識的喜歡過頭去，就看見劉寒笙竟然就站在自己不遠的地方，溫和的看著自己。

慕晨曦下意識的念出了他的名字。

“寒笙哥哥……”

似乎有一個聲音和她現在的聲音重合在了一起，卻是顯得無比的遙遠。

‘我想當寒笙哥哥的新娘。’

是了。

慕晨曦看著慢慢朝自己走回來的劉寒笙，卻是克制的捏緊了拳頭，讓自己的指甲刺痛自己的皮膚，從而恢覆冷靜。

她只是微微的笑著，就這樣鎮定自若的看著劉寒笙，卻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在微微的發抖。

面前的這個男人，她戀慕了十幾年，也朝夕相處了二十幾年，他對她好，好到讓慕晨曦變成了慕晨曦，可是，現在的慕晨曦，卻不是原來的慕晨曦了。

“在想些什麽呢。”

劉寒笙挨得極進，慕晨曦反應過來，嚇了一跳，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。

“寒笙哥哥。”

劉寒笙卻是當做沒有看見慕晨曦那後退的一步似的，只是問道。

“這麽晚了你出來幹什麽？”

慕晨曦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想太多，只好解釋，“我只是出來消消食……對了，寒笙哥哥，你怎麽會在這裏？”

劉寒笙低聲道，“是輕舞打電話叫我過來的，說是伯母想要好好謝謝我。”

“哦。”

慕晨曦點點頭，手指卻是下意識的捏緊了。

她有些緊張的看著劉寒笙，所有的的話都淹沒在了喉嚨裏面。

她竟然……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。

看著劉寒笙的眼睛，她什麽話都講不出來。

喉嚨裏面像是被什麽堵塞住了一般，想要開口，都帶著連綿的軟刺，讓她張口預言，卻說不出來任何的話語。

天氣昏暗，劉寒笙看不見她的表情，只是感覺有些奇怪，但是就在他張口欲言的時候，電話卻是響了起來。

他接起來，好像是季輕舞，他應了幾聲，掛斷，微笑，“你姐姐在催我進去呢，我們先進去吧。”

慕晨曦的手指猛然抽搐了一下，卻是猛然握緊了。

她看著劉寒笙，嘴巴猶豫著張合著，卻是看見劉寒笙轉過身去，朝著房子走了過去。

她看著劉寒笙的背影，眼睛猛然睜大，眼眶裏面像是帶著熱淚，她的嘴唇蠕動著，卻是什麽話都講不出來。

寒笙哥哥……寒笙哥哥。

可是劉寒笙卻是一點兒都沒有察覺，身後的人的心，一點一點的碎裂開來。

那個人太過美好，她現在滿身臟汙，根本就配不上面前的這個男人。

她已經……配不上他了。

這個念頭一出來，她想要伸出去的手也緩緩垂了下來，站在原地，眼眶裏一片濕潤，卻是滿臉哀傷的看著劉寒笙。

劉寒笙感覺有些不對勁，轉身過來，卻是看見慕晨曦站在原地，他有些疑惑，脫口而出，“小曦，你身體不舒服了？”

說著，轉身就想要走過去，可是卻是聽見慕晨曦的聲音，清澈的，沒有一點兒雜質。

“我沒事，寒笙哥哥，我們走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劉寒笙看著慕晨曦，總覺得哪裏不對勁，可是卻又找不出來。

他有些猶疑的看著慕晨曦，慕晨曦卻是已經走了過來，然後對他笑了一下，“走吧。”

說著，卻是帶頭往家裏走去。

劉寒笙站在原地，看著慕晨曦的背影，不知道為什麽，心裏卻是有種莫名的恐慌感。

那種感覺太過猛烈，就像是那一次一樣。

劉寒笙忍不住握緊了拳頭。

不行，現在還不行。

劉寒笙的眼裏全全是對慕晨曦的愛戀和憐惜，還有深深地壓抑。

良久，他輕嘆，卻是追上去，將自己的外套披在慕晨曦的身上，然後對上那雙清澈驚訝的眼睛，溫柔一笑，“走吧。”

慕晨曦心動的厲害，卻也痛的厲害。

她的手指撫在那整潔的西裝上面，那裏還殘留著劉寒笙的溫度。

那熟悉的味道侵襲著慕晨曦，她心中的弦被輕輕觸碰了一下。

但是，她卻是忍了下來，只是微微低下頭，輕應了一聲。

“嗯。”

可是，她再也不敢像是以前一樣，大膽的拉住劉寒笙，再也不放手。

慕晨曦回去之後，整張面容都暴露在了燈光之下，那蒼白的面色一覽無餘。

季輕舞有些擔心的看著慕晨曦，忍不住拉住她的手，一片冰涼。

“怎麽會這麽冷？”

慕晨曦只是有些虛弱的笑笑，“可能是因為外面太冷了吧，輕舞姐姐，我有些頭暈，就先回房間休息了。”

季輕舞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後面的劉寒笙，在看見他的視線緊緊纏繞在慕晨曦的身上，心中忍不住嘆出了一口氣。

“好，你先回去休息吧，一會兒我讓陳媽給你送點熱湯上去。”

慕晨曦點點頭，微微笑了笑，卻是頓了頓，然後轉過頭，對上劉寒笙的眼睛，她的心臟微微瑟縮了一下，嘴角卻還是扯了起來，微笑，“寒笙哥哥，抱歉啦，我要先去休息一會兒。”

劉寒笙點點頭，眼裏全是憐惜和擔憂，她摸了摸慕晨曦的腦袋，輕聲，“好好休息，不要再受涼了。”

慕晨曦點點頭，低下頭，掩去眼中的那點晶瑩，轉過頭有些慌亂的走上了樓。

季輕舞看著慕晨曦的背影，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，全是擔憂。

良久，季輕舞才低聲說道，“我總感覺小曦好像是……”

劉寒笙轉頭看她，“小曦怎麽了？”

“不，”季輕舞又搖搖頭，忍不住嘆息，“可能是我自己想太多了，但是，小曦最近的心情不太好，寒笙……”

劉寒笙低下頭來看她，就看見季輕舞臉上的表情異常的嚴肅，一字一句的說著，“寒笙，你一定要保護好小曦。”

林亦舒那個人，雖然她沒有太多的接觸過，但是那個人身上危險的氣息，只要是見過一次，就絕對不會忘記的。

那個人，太過危險，不然的話，也不會將小曦逼成這個樣子。

季輕舞不相信那個人就這樣會是善罷甘休。

她總覺得很不安，因為現在林亦舒並沒有什麽動靜，但是沒有動靜不一定就是好的，就像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一般，總是壓抑著更加強烈的風暴。

季輕舞感覺很不安，那種感覺，就像是慕晨曦剛開始出事的時候一樣。

劉寒笙看著季輕舞，點頭，“當然。”

他一生的感情和熱情全部都給一個人。

哪怕，那個人不再需要他也沒有關系，只要他還能夠陪伴在小曦身邊，那就好了。

劉寒笙微微揚起怕唇角，一片溫柔，“我會好好照顧小曦的。”

季輕舞點點頭，有些憂郁的樣子。

“你一定要看好小曦啊。”

她的直覺其實很準，她不認為林亦舒就這樣會是善罷甘休，一定還會有什麽事情才對……到時候，小曦不要再受什麽傷害才好。

可是，這種事情，就算是有完全的準備，還是不能夠的。

世界上一切的事情，都是未知，而充滿變數的。

慕晨曦拖著麻木的腿走到樓上，一關門，她就順著門板慢慢的滑落了下來。

寒笙哥哥。

她曾經迷茫過，傷心過，也絕望過，但是，劉寒笙還是用溫柔和堅定的樣子占據著她心底所有的位置。

可惜，她現在再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和劉寒笙在一起了。

劉寒笙溫柔，文雅，執著，那麽好的男人，他應該值得更美好溫柔的女孩子，而不是她。

慕晨曦緊緊閉著眼睛，努力掩藏著眼睛裏面的濕意。

而且，林亦舒也不一定會放過自己。

那天，在離婚之後的房間裏面，那個男人，再一次用惡魔在自己的耳邊訴說著詛咒。

“你會回來的。”

五個字，成為她永遠都沒有辦法退去的噩夢。

林亦舒，是絕對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。

劉寒笙留在自己的身邊，只會受到傷害而已。

劉寒笙滿身是血的樣子似乎還在眼前，那時候的絕望和悲傷，也一點兒都沒有褪去。

天知道，當初她看見劉寒笙滿身是血神智昏迷的躺在地上的時候，絕望痛苦的差點死去。

那種感覺，她再也不想要經歷第二次。

慕晨曦忍不住握緊了自己放在身側的手，用力到自己的掌心都開始疼痛起來。

但是她卻是渾然不覺，只慢慢擡起眼，通紅的眼睛裏面只剩下一片空洞。

如果劉寒笙再這樣跟在自己的身邊的話，一定會受到林亦舒的傷害的。

只要林亦舒還活著的一天，那個惡魔一樣的男人，就絕對不會放過自己，和她身邊重要的人。

只要那個男人還活著。

慕晨曦的心裏像是了悟了什麽，她慢慢擡起頭，眼睛裏面，竟是豁出一切的絕望。

她已經，什麽都不怕了。

慕晨曦慢慢將頭埋到了膝蓋上，遮去了所有的決絕與悲傷。

只要再逼她一點兒，她就寧願灰飛煙滅，也不願再委曲求全。

世界上，總有些事情，是沒有辦預料的到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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